夏侯玄被曹叡注视着,有点慌张,他摇摇头说不是,没有,臣不敢,可他心里说对。我就是爱您,我的确爱您,我不敢承认,但我.....我爱您。他的君王微笑起来,神秘莫测又心照不宣,温柔的俯下身,嘴唇碰了碰他的,十二道冕旒叮咣作响,牙齿磕到牙齿,像碎玉敲击瓦楞,于是他在这一吻中变成一棵树,全身开始葱茏,青苔与情爱一同爬上脚踝,悄声慢长。
然后他从梦中醒来,烛火毕毕剥剥跳动着,高墙之外有捧着木樨的卖花姑娘,监狱里关着他的同僚,司马家的墓地里睡着他的妹妹,高平陵埋葬着他的君王。国将不国,可魏国的百姓照旧在土里生长土里流汗土里死亡,尊贵的曹氏也不可避免。生老病死,他的先帝少了老这一环节。他看着灰墙黑瓦,暗窗红火,沾满血气的刑具,脸上露出悲哀的笑容,这笑容被虚弱的阳光照得宛如蓬草,又枯槁又轻盈。在高墙之内他格外珍惜阳光,而黄钟已经响起,奏响一个下午的死亡。太阳落山了,观音在遥远的山上,罂粟在田里,神灵与鸦片一同堕落,他数着刽子手的脚步,觉得自己大概很快要到土里去寻他了。